3月15日，在歐盟理事會經濟和金融事務部長會（ECOFIN）會議上，歐盟各國財長們達成了一項建立碳邊界調整機制的協議，對此前歐盟委員會關于該提案的細節作出修訂。這表明繼歐盟委員會之后，歐盟理事會也形成了自身的“碳關稅”方案，下一步，還要等待歐洲議會確定相應的方案，然后進行三方協商，最終得到法律文本。

碳邊境調節機制（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簡稱CBAM）的提案于2021年7月由歐盟委員會提出，該機制將對從其他國家進口到歐盟的某些排放密集型商品征收碳稅，涵蓋歐洲碳市場中的電力、鋼鐵、水泥、鋁和化肥五個領域，機電產品不受碳邊境調節機制影響。以此確保2030年歐盟溫室氣體排放量比1990年水平至少減少55%。歐盟認為實現2030年減排目標對于實現2050年氣候中和、落實歐盟《綠色新政》至關重要。
 

2021年8月，能源基金會委托智庫Sandbag、E3G發表聯合論文《碳邊境調節機制：影響及地緣政治風險分析》，結合CBAM的特征，以及可能給全球帶來的影響進行了研判，本文總結十三點主要洞見，簡析如下：

 

此分析認為CBAM對中歐貿易影響有限。該機制的現有提案涵蓋的所有行業出口總額僅占2019年中國對歐洲出口總額的1.8%。總體而言，按照測算，2026年CBAM為中國向歐盟出口帶來的總凈成本應僅為1.46億歐元（1.72億美元），2035年為2.08億歐元。（2019年從中國向歐盟出口總額為3620億歐元）。 

 

同時，國際貿易局勢日益緊張，一些歐盟的貿易伙伴將CBAM理解為以氣候政策作為偽裝的保護歐盟本土市場的工具，但實際上歐盟制定CBAM的動機是多方面的。不同的歐盟利益相關者者將一系列不同的目的與CBAM聯系在一起。一些歐盟利益相關者將CBAM視為在歐盟加強應對氣候變化行動力度的背景下防止“碳泄漏”的一種方式；另一些人則認為CBAM是推動全球氣候變化雄心的一種方式；有人認為CBAM將取代在歐盟碳市場（ETS）中向歐盟工業部門發放的免費排放配額，成為一種增加財政收入的新方式；也有人認為，CBAM可以提高污染商品在歐盟內部市場的價格，從而使污染較低的商品更具競爭力；還有一些人（尤其是一些行業利益相關者）認為這一措施可以緩解歐盟日益增長的氣候雄心對其競爭力的影響。

 

為了達到這些多層目的，CBAM的不同設計選項包括行業和排放覆蓋范圍、合規工具、碳含量評估、可能的豁免、收入的使用，以及歐盟出口在碳成本方面的折扣。然而，無論最終CBAM選擇哪種設計，歐盟都強調了CBAM有限的范圍，只包括碳強度最高的幾個行業，政策的逐步生效，與遵守WTO規則的重要性。

 

當前的提案包括的行業非常有限，只包括直接排放(“范圍1”排放)。在中國向歐盟出口產品中，只有鋼鐵和鋁會受到影響。

 

立法時間表表明，CBAM將經過歐洲議會和理事會的審查和政策討論及歐盟委員會和貿易伙伴的協商，最早將于2023年初生效。試行期為2023年至2025年，在此期間，進口商不會面臨來自CBAM的額外費用。到2035年完全取消免費排放配額后，CBAM的全價信號才會適用于來自歐盟貿易伙伴的進口商。

 

據對最可能情景的預測，CBAM對中國出口歐盟的影響微乎其微。該機制當前提案涵蓋的所有行業出口總額僅占2019年中國對歐洲出口總額的1.8%。在極端情景下，當覆蓋范圍擴展時，該比例增加至5%。

 

盡管CBAM的覆蓋范圍很窄，但它的引入可以讓歐盟市場深度改革，加強歐盟國內產品和進口產品的碳成本和歐盟碳市場的效應，逐步取消每年在碳市場中免費發放的碳排放許可配額

 

 

CBAM覆蓋行業的新成本很可能會被轉嫁到商品的直接消費者身上。進口商將以提高商品銷售價格的形式收回部分成本，其受到的整體凈影響可能非常小。進口商的凈CBAM成本（考慮因市場價格上漲而回收部分成本的因素）明顯低于CBAM收取的費用。總體而言，歐盟從6個主要貿易伙伴進口的商品在CBAM下總凈成本在2026年將不超過10億歐元，到2035年將達到16億歐元。

 

在目前共知的CBAM提案的直接排放范圍內，從中國進口的鋼鐵和鋁商品影響相對較小。因為歐盟碳市場將同步征收CBAM和減少免費發放碳排放許可配額，歐盟國內市場所有鋼鐵和鋁都將被征收更高的碳價，中國出口產品的競爭力將取決于其實際產品的碳強度。本分析發現中國鋼鐵將在2026年比歐盟鋼鐵價格受到-1%至+2.4%的成本區別，在2036年受到-1.6%至+4.4%的成本區別（按照2021年底歐盟市場鋼鐵平均價EUR1000而算）

 

歐盟的高級貿易伙伴們持續密切關注歐洲關于CBAM的對話。包括美國和加拿大在內的一些貿易伙伴對探討CBAM的可行性非常感興趣。其他歐盟的鄰國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國家希望通過探索制定國內碳價機制，實現與CBAM的協調一致。但是，很多發展中國家對該機制的設計、公平性和可行性深感關切。 

 

CBAM主要將在歐盟內部引發再分配問題，因為它的引入將增加財政收入，但其成本將主要由消費者承擔。由于CBAM覆蓋的商品價格可能變得略高，也可能引起歐盟內CBAM覆蓋商品相關行業的反對。

 

從長遠來看，隨著歐盟收緊排放總量限制，逐步取消對工業的免費排放配額發放是不可避免的。若不引入CBAM，替代方案可能包括歐盟內部被高額補貼的脫碳行動，以及隨后適用于進口和國內生產的商品標準。

 

為了加快低碳技術的使用，解決地緣政治和貿易緊張中的氣候危機，各國需要采取一系列不限于CBAM的措施（如商品標準、政府采購計劃和區域貿易協定的環保標準等）促進低碳技術相關貿易，從而在保障國家利益的同時達到氣候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