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歐盟碳交易市場的碳排放權配額價格盤中創出十年新高，2020年12月的期貨價格在7月13日達到30 歐元每噸二氧化碳[1]。市場上對上漲的解讀有兩種不同猜想：市場對未來碳市場需要實現更有雄心的減排以及開展碳底價改革[2]；及寬松的貨幣政策導致的資金流入。因為歐盟碳定價機制的各項改革應該在市場預期之中[3]。歐盟在2013年開始圍繞2020年之后的能源與氣候變化政策改革，評估了多項碳減排政策機制，如成員國節能目標約束機制，成員國可再生比例約束機制，但最終選擇了碳市場，放棄了一系列的并行減排機制，僅僅設置沒有約束力的碳減排總量目標。歐盟為什么偏愛碳市場，而放棄其他部門的約束性目標？

 

      歐盟在出臺2020至2030年能源與氣候政策前，曾經對不同政策組合的情景進行了詳細評估，評估結果顯示并行機制（如節能政策、可再生能源政策）對碳市場配額價格將產生劇烈的影響。歐盟認為保障碳市場價格有穩定和清晰的信號是歐盟能源與氣候政策的首要目標。歐盟委托的團隊曾經開展政策影響分析（Impact Assessment），分析了成員國實施約束性的節能目標、約束性的可再生能源目標等與碳市場形成合力的政策組合，來實現到2030年相比1990年40%的絕對量減排目標。

 

      如果同時實施碳減排、節能政策和可再生能源約束性目標（表1 的GHG40/EE/RES30情景），歐盟碳市場配額預期價格為11歐元每噸二氧化碳，而僅保留碳減排和節能約束性目標（表1的GHG40/EE情景），配額預期價格為22歐元每噸二氧化碳。如果取消節能和可再生能源約束目標僅保留部分政策（表1的GHG40情景），配額預期價格會達到40歐元每噸二氧化碳。在可再生能源和節能政策不發生變化的基準情景下，配額預期價格會達到53歐元每噸二氧化碳（表1的GHG40®情景）。

 

 表1 歐盟政策評估報告預測各種政策組合對碳排放權價格的影響[4]

 

      這項分析和歐盟政策決定有幾方面重要的含義：（1）碳市場的配額的報價并不能夠完全反應一個地區和一個國家的減排雄心，價格受并行機制的影響；（2）碳減排是一項全球問題，把并行機制弱化，提升碳市場配額價格有利于歐盟應對氣候變化的國際話語權；（3）碳市場配額價格可能是未來國際貿易中邊界碳稅調節機制的重要參考指標，直接涉及有關國家的經濟利益。因此，不難理解，為何歐盟要進行政策協調，放棄節能約束目標和可再生能源約束目標，獨寵“碳市場”，因為面對全球環境問題，提升配額價格或許是最佳選項。      

 

      歐盟碳市場也在積極擴大行業覆蓋范圍。在2020年7月8日，歐盟議會環境委員會投票通過納入船舶航運業中載重噸位5000公噸以上船舶的二氧化碳排放排放到歐盟碳排放權交易市場（EU ETS），這項法案的通過將會促進船舶節能技術、替代燃料和船舶碳捕集利用與封存技術的研發和應用[5]。環境委員會同時建議用部分碳市場配額拍賣的收入建立“海洋基金”，促進船舶低碳技術創新和應用[6]。

 

      各種政策影響著碳市場的價格，碳市場投資者面對的不是簡單的減排供求關系。如果沒辦法以碳市場為核心，同時開展可再生能源補貼、綠色證書、關閉燃煤電廠等機制，將對碳市場配額價格帶來不利的影響，可能使得碳市場配額報價與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減排雄心不匹配，甚至由于與歐盟政策機制下的碳市場價格差異而引發邊界碳稅。對于這種情景，是否有解決方案？我們下回分解。

 

作者：梁希 CFA FRM，愛丁堡大學商業與氣候變化中心主任及能源金融副教授，倫敦大學學院氣候投融資促進生態文明中心副主任，中英（廣東）CCUS中心秘書長，中國環境學會氣候投融資專委會常委。